寺岛树书

赞美黑暗和未竟的造物。

一些话

一个事实是,我并不想死。应当说消极于我并未具象到一封遗书,它只是牢固的精神锁链,作用到每根神经,使我在天穹的画布上走着回圆长径。但脚印是破碎的,类似过期食物干屑,凝固成不明不白的仓促。这些仓促里是挤在一起的生命和注视,随着弯急道的来临倍速发酵成呼吸。

我明朗我的人生如同巨大的编织袋,塞着不计其数被我称为不幸、痛苦、和绝望的种子,这些种子拼命发芽发芽,最终从我的脂肪探出头来。我的皮囊开着这些小小的丧气的花,使我像一口暗沉的枯井,顽固地不允许自己被填平。所有我目睹的现世差异,人类之间密缝的真空地带,和建立在文明之上的情感功能,并不令我趋向死亡。人世在我身上撕开的伤口是长久的沉默和思索,甚至是歇斯底里,在暴雨当头哭。但这一切都不倒向死去,我握着盈薄的生命,只是扁平地行走。

我惧怕死亡,尤其是肉体伤疾所带来的丑陋的无效挣扎,我不敢看向镜头里任何躯体割裂的画面。但同时我也没有极大的热情充斥,我内里是流动的生命本身,它的本质逐渐冲倒意义没有答案的命题。我此刻活着,就是活着而已,我不选择死亡,但如果死亡,我也没有任何迟疑。我这种苟且偷生的行为给我巨大的精神折磨,因为我向往的人身上皆有浓墨重彩的决绝,而我紧紧攥着生命的衣角,徒然向他们兴叹。情感的殊异是无效阅读的最大缘由。

每每看到患抑郁症的人,言语游走在死亡边,情绪完全裸露,围绕着不被需要变成社交的困兽。我感到的不是隔阂,是关于人际关系退化的困惑。我不会劝他珍惜生命,生命是他自己的。且不应当因为人世的美而感谢生命,生命的本质是干瘪的无意义,应当感谢的是美本身。我不提醒他考虑父母,一句实话是,现今的亲情是多年畸形的积弊,认为父母生下你所以他是你还不清的债务是愚蠢的,你有权利把你讨厌的基因结束在你这一代,你也有权利去讨厌。我对真正被死亡捆缚的人说不出任何鼓励的话,我只希望他是清醒地做选择。

这人间多奇妙,不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人和你相仿,不用独自站在悬崖边被同类凌迟。你知道,死亡与死亡将相互致意。

我也只是活着,渴望继续被美丽之人的才华灼伤感官,想在宏大的头颅里躺下,想吃,想爱,想触摸宇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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