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间去寺庙，枯山薄雪，荒枝承玉。母亲走在前，黑黢黢一道摇晃的足印。她为我做了旗子，在文殊殿里和前辈交谈，旗子上书，“xx省xx市x先生全家赠”。我忽而意识到，我不过是成全了她又一桩心愿。从前家事杂索，并无可用来装裱之事，今日一桩，我缘何才觉察到她的渴望呢。
我一向不喜学事为多人所知，给母亲打电话也总是发脾气，让她不要再和他人说我的事情。今早她喊我起来，说先前为我在菩萨前许愿，今日一起去还愿。我想到她又在寺里和陌生人言及我，当下难受得紧。只是我在殿外烛台点香时，细小的雪落在身上，四下静谧，只有她和僧人间或的笑声。我抬头看她，背对着我挂那面红色绒布，手指动作拙稚。我忽然就明白她。
畴昔我同她来上香，每个殿里都有层叠的旗子，她未尝不会多看几眼。时有碰到拿着大袋水果来还愿的人家，她也回头看我，目光里都是轻薄的云翳。我一贯并不在意这些，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希望名正言顺地做些名义上光宗之事。
她步子比几年前小了，我也比她高了。妹妹在栏杆旁滚小雪球，乐此不疲地拿来抛阶下的铜炉。早间没有其他人，雪映得整座山微微发亮。后来下山，雀鸟啄鸣，天穹出现一小团燃烧的液状火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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