寺岛树书

她抬头，看到她面前的生活充满了笔直坚硬的玻璃板，将它切分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洞穴。她将要行进，在一座已经搭建好的建筑物内完成她的生命。她不得不放弃许多个种子状的自己，因为挡板长满锋利雪白的刀刃，在她每个逆反神经生长的方向竖起寒光逼仄的墙壁。她听到每一个墙壁上密密层层镶嵌的嘴巴，看到围绕着所有声音的漆黑的云雾，她的同类对同类的诅咒与怨恨全部化作墙壁上扭曲的鎏金花纹，它不断变幻，文明时代以来所有忤逆者的尸体都在粗暴的白光中陈列。她趴在虚幻的投影前，看尸体的不同部位向她宣告结局，它们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虚无去往虚无的河流，你看，我们的终焉之地都在耻辱柱。她痉挛着血骨淋漓地爬行，割去舌头，成为一只惊弱的兽，再不问曾经支撑她撞击墙壁的盔甲去了何地。

但她知道她死去的舌在她的肌理上纹出一个老朽命运哲学的图案。它说，活。它又说，在她生命的甬道外，在同类制造的透明符号外，宇宙无限延伸。